巫见

杂食系,无预警串坑,慎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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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瓶邪】不停

短/完

古早贴吧旧文自搬


又是一年盛夏,时光不停。

然而与往年不同的是,这一年的暑假,没有作业,没有补习,没有学习与疯玩间的举棋不定,这大约就是准大学生的福利,煎熬十二年,一朝得赦。就像散伙饭那天吴邪说的那样,为了这一天,我们把牢底坐穿。

张起灵对这些并没有什么感觉。他的生活依然波澜不惊,除了第一天有些空茫以外,连作息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。早起跑步,带早餐回家,练字,洗衣服,打扫房间,做饭,看书,背单词,做饭,散步顺便倒垃圾,两天买一次菜。

这样的日子大概会让其他所有十八岁的少年觉得生活是一场修行,但对于张起灵,不过是对过去十年的重复。母亲早逝,父亲自他八岁起常年在外,从初中开始彻底一个人住,他从来没有适应不能。

作为一个少年人,张起灵从来都是异类中的异类。

吴邪常常吐槽说他顶着青春靓丽帅小哥的皮,却有一颗万年老妖的心。张起灵时常想到这句话,高兴和不高兴时都会想。高中毕业的一个多月里,张起灵离开校园回归单身生活,外出仅限于早起跑步、暮时散步、隔天买菜,统统被大爷大妈包围。远离同龄人的张起灵更加频繁地想起这句话,直到有一天吴邪出现在他的梦里,他才意识到自己想念的或许是这个人。

想念这种事是不能被意识到的,无意识时你以为那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习惯,一旦意识到就成了镣铐,挣不脱,逃不掉。

画地为牢。



梦境虚幻而又真实,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,已经全然忘记了内容,只记得梦里有人一直坐在他身边。虽然记不清脸,但潜意识里,他知道那是谁。

吴邪。

张起灵靠在床头,心中一片空白,却又好像被什么东西充斥得无法呼吸。彼时天光微亮,微凉的光线自窗帘后透出,窗外依稀有了人声。张起灵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破闸而出,他想要一个答案,答案就在几分钟前的梦境里,无论如何都想不起。

到底是什么。

是什么。

吴邪。



张起灵一点点地翻阅起和吴邪的过往,没有意识到是在作茧自缚。

吴邪于张起灵而言,是贫乏的十八年间唯一的朋友。而对于吴邪而言,张起灵无疑是特别的,但也只是众多朋友中的一个,不至于不可或缺。

他的脚步不会为张起灵而停。

高中三年,张起灵游离于吴邪朋友圈的边缘,他不是个容易失落的人,但有时也会不自觉地感到无奈。吴邪长得好,成绩好,性情好,朋友自然很多。其中有很多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,关系铁得让人插足不进。张起灵多少有点庆幸,若不是他们恰好是同桌,恐怕直到毕业他们都只不过是普通同学的关系。

一开始张起灵对吴邪的印象并不是太好,他是个爱安静的人,而吴邪的桌边总会被两三个人包围,更不要说其中还有个嗓门奇大话尤其多的王胖子。然而一个星期后吴邪就带着他的人转移到了教室外,张起灵想不通对方到底是怎么查觉了他的不满,反倒觉得过意不去。

张起灵真正开始在意吴邪是因为高一的运动会。

运动会有一个项目是男子三千米长跑,全班没有一个人报名。体育好的宁愿去别的项目出风头,体育不好的直言怕自己战死在跑道上。更何况大家都心知肚明,一旦有人接下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,接下来的两年也绝对落跑不了。张起灵从小没有班级是我家的觉悟,任凭体育委员一个劲的鼓动也没有一点参与精神。

当时吴邪并不在场,无良的体育委员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,径自写了他的名字顶缸。待到当事人回来木已成舟,吴邪叫嚣要拉着体育委员同归于尽,成功宰了一顿晚饭回来对他炫耀。张起灵想起自己当时还觉得有些好笑,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要找上吴邪,这个人是真的不会生气,连装都装不像。

果然是,天真无邪。

然而直到三年以后,张起灵依旧记得吴邪被从跑道上架下来时的样子,所以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自己。似乎正是在那一刻,张起灵绝对平静的世界里出现了异响,有一个人以如此毫不经意却又让人无法拒绝的方式闯入,打破了他十余年来的心无挂碍。

原来真的存在这样的人,明媚时如同阳光,倔强时忍着痛也要笑,好像下一秒就是黎明。

胖子一边大吼着闲杂人等退散,一边架着吴邪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,张起灵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也是闲杂人等中的一员。擦肩而过的一瞬,他看见吴邪的脸上泛着剧烈运动后的潮红,汗水好像正从他的每一个细胞里淌出。累惨了的吴邪一手搭着胖子,一手抓着胖子的肥肉,有气无力地嘟哝了一句“该减肥了胖子,瞧这一手肥油······”

张起灵忍不住笑了一下,然而下一秒内心就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充斥,绷到完全笑不出来的地步。他知道吴邪是不需要心疼的人,不出五分钟,他就会被许多人包围,有男生也有女生,从五大三粗到娇小纤细,有刚下跑道的,有刚在主席台上摔了话筒的,还有跨越了半个操场生生对抗了半个学校的人群一路杀来的。

张起灵没有回头,知道自己是逆着光背着阳。他低下头,脚下是自己的影子。

他依稀想起八九岁时的张起灵,不记得自己的母亲,而他的父亲也几乎记不得他这个儿子。他的出生伴随着母亲的死亡,这就是为什么父亲要不顾忌讳地给他这样一个名字。父亲不是不爱他,但也不能不恨他。家里找不到一张母亲的照片,但曾有一个记不清长相的亲戚在端详了他许久之后说过,他有一双神似母亲的眼睛。

张起灵的童年不能说有多阴暗,但也没什么乐趣,从八岁到十五岁,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生长着,看似生机勃勃却又无声无息。

如果在那些年,也能有这样一群人就好了,他想。

张起灵不嫉妒吴邪,世界上有这样一种人是别人嫉妒不来的,他们会在黑夜里发光,于是许多人聚集到他们身边,像被召唤而来的守护者。

如果在那些年,能在一点遇见这个人就好了。

那一年的秋天,十五岁的张起灵逆光而立,闭了闭眼。

吴邪是一个太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人,在不久以后,张起灵就意识到他对吴邪超乎旁人的关注是一个错误。有一些人,当你不在意的时候,他们也只是寻常,而当你开始探求,他们就开始变得让人欲罢不能。

这就是为什么很多时候,心动不等于爱,却往往会是爱的开始。



是不是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总会邂逅这样一个人呢,靠近时心脏不可遏制地加速震颤,总让人疑心下一秒就要被人发觉;混迹于人群时总要怀着找寻的执念,仿佛只有在目光触及的那一刻才能放下所有的不安;相遇之前一个人浪迹天涯从无牵挂,而遇见之后,心上有一根线被牵在别人掌心,只好把远行的背囊丢下。

是什么样的感情,会让自己放下所有的提防,所有情绪交付于他人之手。

张起灵在稀薄的晨光里蒙住眼,记忆像是开了闸,第一次放任自己对这个人肆无忌惮的想念。

早该意识到了的。



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毕业的散伙饭,吴邪左右两侧坐着胖子和解雨臣,三个人你来我往喝得不亦乐乎,一句句开着班上所有人的玩笑,看不出多少离别的伤感。他们这伙哥们是太多年的交情,连着父母都是旧识,不是区区毕业拆得散的。时光不停,但这些人都有幸能陪着这个人走上好几年的路,赶不上的只有张起灵。

他忍不住长久地去看这个人,尽力稀释这目光里的感情免得被对方发现。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,他总疑心自己早已暴露。平静外表下的内心被不同的情感充斥,张起灵罕见地开始不知所措,他总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,在这最后一天,或许有什么方法,可以让他免于告别。

—— 为什么总是这么笨拙。

那一天,喝醉了的吴邪被胖子架起,从他身边擦肩而过,那一刻时光好像倒转到最初,刚跑完三千米累惨了的吴邪吐槽着胖子,也是这样从他身边走过。

“小哥······”愣在原地的张起灵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握住,这一瞬间整个心脏都像是被人攫住。然而醉了的吴邪最终也没有说出什么,胖子急急地说了句对不住,就把人匆匆架远了。

人生就是这样,人来人往,无人止步,上一秒不曾挽留,回望时就已空无一物。

“喜欢你,吴邪。”

算来已是无谓的告白,但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,好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的使命一般。张起灵还是想起了那个总在重复的梦,梦里的吴邪如从前那样坐在他的右手边,一如三年来每一日的午休,少年枕着手臂静卧,手里还攥着笔,刘海长了掩住眉。不同的是张起灵,没有欲盖弥彰地写着作业半天才解一道题,梦里的自己总要静静地凝视许久,梦醒前只来得及在那人额上印下浅浅的一吻。

梦醒了什么都不记得。张起灵觉得自己大概是真傻,现实里重复过无数次的场景,有过无数次的机会,偏要到梦里去肖想。

然而以后会怎样呢,下一次再见或许是吴邪的婚礼,张起灵还是会静静地在婚宴上长久地等待这个人的目光,然后互敬一杯酒。如果运气还好,他也还会遇见一个人,让他心甘情愿放下前尘。但是张起灵怎么会忘记吴邪呢,那是他的第一个朋友,仅有的兄弟,是他的青春,是他掩藏在友谊之下的无望爱情。

我会一生牢记你,祝福你,未来漫长的日子,快乐不快乐都总还会想起你,即使到有一天,我会不再爱你。

—End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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